临上飞机时,我匆匆拨通一个同事的电话,有件事忘记交代了。 突然之间舒伯特的小夜曲从那端响起。怪哉,现在已开始流行用古典音乐做彩铃了吗? 这熟悉的彩铃声像潮水一样,带着模糊不清的回忆,刹那间席卷了我心中的沙滩。 “手机里有个陆地”,有个男孩子如是说。 那一年我刚大学毕业,负责跑“古典音乐”,庸俗而冷门。主编安排我去采访秦铭——本市…
那年,他陪父亲(father)回老家,为祖父母合葬。火车进了山东地界,一窗辣辣的绿。大叶大秆地招摇。是高梁与包谷。父亲淡淡地,说些他从不知晓的家事给他听:“你爷爷一代,许多这样的。”没有一点怨意。 1944年战火蛮荒,祖父一走便没了音信,祖母的日子——地上炕上灶上活计,老人小孩鸡猪衣食等。日头东升西落。江山换了人家,良人不知是死是活,祖母逐…
她决定去赴那个约会。 其实没有什么。他是她的同学,大学时,曾大张旗鼓地追过她。之后毕业了,就再都没有他的新闻。一年前在街上重逢,才知道他也来到这个城市,经营着一家不小的公司。两人站在街上聊了一会儿,他递她一张名片,说,有事的话,就找我。然后别离,有几分不自然,但很平淡。她想不起自己会有什么事找他,于是名片一向躺在抽屉里,和许多名片挤在一路。…
■ 一 周六是姚盛林最忙的日子,一清早他就搬着自己那个要磨破了的大箱子,来到科技市场的边上。打开来,里面是满满的影碟,软件。 是的,是盗版碟,这屡次让姚盛林不美意思,但是站在那里,他会忘了自己的身份。很无奈,他的生活费要从这里出,父母实在无能为力为他负担一切了,他已经长大成人了,他要自己负担。 姬丝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…
她落泪时,男孩递给她一张粗糙的纸巾。一瞬间,她想到了丈夫为她擦泪的纸巾——轻盈而柔软,淡淡的茉莉清香沁人心脾。 有时,纵然是一张纸巾,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。 婚礼上,她的泪纷纷而下,不只是新娘必有的喜泪。 当初她保持要举行的盛大的婚宴,不是没有一点补偿心理的。 他是留美的医学博士,开一家药品公司,家财万贯,学富五车,第一次晤面,…
最青涩的年纪,他和她相遇。 都是穷孩子出身,来上大学时,他口袋里只有一百块钱,而她穿着母亲手缝的内衣,那时他们想,一定要在北京这座城市站住脚。 那时,她20,他21。 没有钱月下花前,但两个人的爱情一点也不少,坐在湖边,一边读书一边谈情,他随手采了手边的草,给她编一个草的戒指,然后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手上,她笑着说,悦目。 那个戒…
不知他是如何走进这个小山村的。 傍晚,我坐在冷清的校舍门口给远方的父母写信,他就在这时不期而至。瘦长的身影刚好挡住照着我的最终一缕阳光,我毫无思想预备地面对这个不速之客。 和齐秦没有什么不同,如果他把肩上的画板换成吉他的话。 “嗨”,他这样同我打招呼:“请问,我可以在这借宿一晚吗?”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。在这座破败的小学校,我是惟…
■ 一 我是去哈尔滨出差的时候熟悉花蜜的。 其实她不叫花蜜,花蜜是我给她起的外号,那么鲜艳的花朵儿怎么可以不甜蜜?她叫邓小楠,但我一向叫她花蜜。 她来火车站接人,上面写着:何佳佳。我想,我没有让人接我啊,每次都是独来独往,怎么会跑出一个女孩儿子接我?她穿着白色衣服,挑染的头发,眼睛很大,举着大牌子站在出站口,她戴了一副白色的手…
那年炎天结束的时候,我和嘉明大学毕业了。就在周围许多学生恋人忙着各奔东西时,我和嘉明却达成为一个协议:他不回哈尔滨,我也不回苏州,我们就留在北京,一路为我们的爱情而奋斗。 留在北京,说起来轻易做起来却很难。嘉明在中关村的一家盘算机公司上班,说是搞电脑工程,却不过是给人组装电脑;我在一家外资公司做秘书,干的也不过是些收发传真打扫卫生这些毫无创…
她坐在拉丁区的一家小咖啡室里望着窗外出神,风吹扫着人行道上的落叶,秋天来了。 来法国快两年了,这是她的第二个秋,她新鲜为什么明天那些风,那些落叶会叫人看了忍不住落泪,会叫人忍不住想家,想母亲,想两年前松山机场的分离,想父亲(father)那语不成声的叮咛……她仿佛又听见自己在低低地说:“爸、妈,我走了。”我走了,我走了,就像千百次她早晨上学…